探尋灞河的源頭

李敏孝

藍田清峪西側，滬陜高速旁，向東南方向有一條公路，沿著倒溝峪向上曲折盤旋，溝中流淌的河水就是灞河的源頭。天下河水向東流，它卻流向了西方，因而這條峪被稱作倒溝峪。

小河幽幽地流淌，沒有激流，沒有險灘，只有滿河的橄欖石，小溪在石上翻著跟斗，在石下潛渡，在石旁躲迷藏，歡快的蹦跳，繞行而過，清澈見底。兩岸的山坡，疊翠流金，紅葉燦爛，如天上耀眼的紅霞，其間也少不了橙黃綠紫的點綴與襯托。伴隨著溪流悠揚的歌聲，行進70里，到達灞源鎮。而真正的源頭還在上面，繼續驅車到達分水嶺，這里是灞河、洛河的分界線，也是它們各自的發源地，而那源頭到底在哪里，還得沿溪流尋蹤。

從分水嶺往回返，第一條溪流細小，旁邊又無路相隨，我疑心它就是灞河的正源。往下第二道溪水流量大，又有路可進入，我們便隨這條溪水上行。這條溝叫竹子溝，溝口并無竹林，也無大樹，灌木叢生，荒草遍地，一條小路在溪水旁纏繞，忽左忽右，忽上忽下，似由石板鋪砌，想見這里以前曾有人定居生存。滿山錦繡裝點，如五彩斑斕的巨幅油畫，紅橙黃綠交錯出現，無規律的平鋪延伸，猶如打翻了五彩瓶，隨意流淌，染出斑斕的色彩。天空則是一幅藍色的幕布襯托在背后，白云卻不知趣的想和大山比試美麗。

溪水汩汩汩的演奏著千年不變的旋律，浪花卻一處一個樣，有的連成串，有的聚攏一團，有的泛起一堆泡沫，有的蹦起老高，有的跳躍很遠，但都潔白無瑕，一塵不染。多潭水而少瀑布，潭水青綠，泛起一圈圈的漣漪，潭中的卵石也隨著一起晃動，而潭底的白沙卻安詳地躺著，睡得很沉穩，草木的倒影在水中扭曲變形，似在哈哈鏡前展露自己的風采。小瀑布落差不大，激不起浪花，只是灑下一堆白色的泡沫，瞬間消散，后續的又瞬間灑下，似乎永無增減。更多的是斜躺在平滑的石坡上，颯颯颯的沖下，濕漉漉的一片，很少形成白色的幔帳狀，最多生出幾個白色的花紋，也有從粗糙的石面上流下的，如一捆懸掛在樹上的亂麻，一束理不出頭緒的白絲。

石多扁平，道多平緩，樹多灌木，草多枯黃，小河幽靜無人聲，小鳥也緘默不語，只有小溪不知疲倦的汩汩低吟，一行三個人向前走，卻陸續掉隊，只剩下我一個獨自前行，山嶺遮住了陽光，顯得陰森而恐怖，路上落滿了樹葉，難辨蹤跡，踩上去唦唦唦作響，前后無人靜悄悄，令人毛骨悚然，進入到深山幽谷，要有野獸出沒就缺少必要的防備，前面的山嶺遙遠橫亙，水流漸行漸小，聲音也越來越細微，箭峪嶺肯定是穿越不過去了，水的源頭大約就在前面。小溪旁，石頭上，到處落滿了樹葉，枯黃的、暗紅的，一堆堆、一道道，一片片，把水流隱藏起來，再也找不到源頭。

下到水溝里，仔細探尋，水從石縫中涌出，在樹葉下，石縫間鉆出，更細小處，水滴從石頭下滴滴噠噠的滴落。撥開樹葉，石上布滿青苔，水源下接連幾個小潭，水面上漂浮著一層落葉，如飄撒的花瓣，淡綠的潭水映襯著它，撒滿花瓣的貴妃池大約才可以和它媲美。細細的水流，匯聚成浩浩蕩蕩的灞河，成為渭河的最大支流，匯入黃河，“溪澗豈能留得住，終歸大海作波濤”。

這難道就是灞河的源頭，從水道往上看，上面似乎還有流水的痕跡，不知是雨水的痕跡還是山泉的遺跡，或許它的源頭還在更上邊，是從一段石下的暗流里涌動流出，我們錯把水流當作了源頭。即使在這里找到了水源的極高點，大約也不能算作正源，正源很可能應找到最高處第一道流水的源泉才對，因而也就不必在此處較真了，只要盡興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