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受傷的日本松鷹

黎云昆

那是幾年前的一個傍晚，天下著雨，我從外面開車回家。

剛打開車門，突然見到一只鷹，一瘸一拐地從墻角向我走過來，就站在車門口。

這只鷹完全被整整下了一天的雨澆透了，而且一只腿明顯受傷了，他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望著我，眼睛里露出哀求的神色。

我立刻意識到，這只可憐的小生靈是在求我救救他。

太神奇了，這個小東西竟然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，向人們求助。

我下了車，蹲下來，伸手把他抱起。

他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意思，就像個孩子一樣依偎在我的懷里。

我把他抱回家，放在一個房間里。先是在地上鋪了報紙，讓他臥在上面。然后把臺燈取過來，打開燈，讓溫暖的光線照在他濕漉漉的身上。

整個過程，他沒有任何反應，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。這時女兒把切好的鮮肉和水擺放在他的面前。

他看了一眼，好像有點害羞，沒吃，也沒喝。

于是，我們把門關上，退了出去。

大約隔了一個多小時，我們打開房門，小鷹還是靜靜地臥在那里，肉吃光了，水也喝了一些，身上的羽毛也干了。

我們又放了幾片肉，加了一點水。關上房門，讓他好好休息。

可下一步怎么辦?

自家養起來，不行，這是野生動物，野生動物飼養要經過審批，而且我們也沒有飼養的條件，也不懂如何去養一只鷹。

最后還是決定把他送到動物園去。

這一夜我是沒睡好，起來看了幾次小鷹。

我很擔心，這只小鷹會不會因為我們的處置方式不當而生病，或出什么意外。但每當把他的房門打開，他都是安詳地臥在那里，用一雙可愛的大眼睛深情地望著我。

第二天是星期天，我們帶著鷹，來到位于北京林業局附近的動物醫院，不管怎樣，得先把傷腿治好。

我擔心這只鷹在治療的過程中會因害怕或疼痛而掙扎，這會很麻煩。

沒想到這只鷹非常聽話，在整個治療過程中（消毒、打石膏）沒有叫過一聲。

他非常聰明，他知道，我們是在救他。

醫院方面在聽到這只鷹的故事后，表示治療費全免，分文不取。

我們隨即驅車來到北京動物園。這才知道北京動物園不收需救治的野生動物。

經過多方打聽，北京師范大學有一個野生動物救治中心，他們或許會接受。

為了不跑冤枉路，我們掛通了他們的電話。把情況向他們講清，他們同意接受。

于是我們來到北京師范大學。

救治中心的老師身穿白大褂，已經在學校大門口迎候。

在問明情況后，這位老師在對我們的行為給與了表揚。

當把這只小鷹交給這位老師時，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油然而生。正像自己親手抱大的孩子，不得不交給別人一樣。

這只小鷹在被交出時，也一直戀戀不舍地望著我。

這位老師在抱走這只小鷹后，很快又返回來，帶來了一份印制精美的救助野生動物證書。證書上救治人寫的是我的女兒，這只被救的小鷹為日本松鷹。

這事已經過去多年，但家里時常談論起這只小鷹。尤其是，這只小鷹深情地望著你時那可憐、又可愛的模樣，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。

（此文曾發表于《中國林業產業》2013年1/2，137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