圍城里的角落（2014，01，09）

住在小城，雖然沒有高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感覺，但自然卻近在咫尺，走出窩居，只須閑步片刻，便有自然的文明和粗狂，波浪般扣擊你平靜的心靈。如果你敢躲開眾人的思維，獨劈無人問津的蹊徑，進入眼簾的絕對是蠻荒味兒十足的情景，那種自然風情對神情的洗浴，會讓你在忐忑中倍兒感清新爽意。

從機關里走出來，就象小學生放了假，我終于可以自己支配自己了，說心里話，幾十年的工薪生活，我真的怕過多支出那來自不易的有限工資，還怕別人左右我的心情和興致，所以對徙步群的活動往往不以為然，多數情況下我都是獨自戶外徙步。有一天我來到了一片人工林中，它地處黃土高塬的溝壑中，在枯草可以沒胸的所謂路上，已經好久沒有人光顧了，這片林子也由于其使用地位的降低，肯定沒有上世紀那么受人晴睞，特別在距城市不遠的溝溝里，不能說城里遍地是黃金，來錢的門路相比偏僻的農村還是容易的多，所以城里的市井成了農村淘金人趨之若婺的地方，因此象這樣的土地幾乎是被世人遺忘的角落。我曾經走過不少這樣的林子，林內狀況和上世紀比起來，自然因素逐漸占據上風，不少地方怕有十年以上沒有人踏上過，枯枝落葉除了種數少些外，都可以與天然次生林有一比。

過去人們的生活里，需要木材的地方很多，蓋房，做家具，工礦企業用，木材總感覺不夠用，講究硬木，如椿木，槐木，松木等，軟木，如桐木，還有軟硬兼用的，如核桃木，楸木。印象里很深的記憶是，母親想要一臺大紡華車，最其碼念叨了有十幾年，后來全家用兩年時間省吃儉用，積贊了二十五元錢，到外村買了一臺六七成新的，父親為自己的杰作興奮不已，多次在母親面前說，這是槐木的。母親臉上慈祥的笑容，讓所有看到她的人，都會以為她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母親的心愿是借助半機械化，提高為全家人紡線織布做衣的效率，使外人通過我們的衣著看到我們家庭的幸福生活。

過去生產隊里的樹木老是丟，隊長老是說追查，最后都不了了之，后來知道隊長不是不查，而是不愿意人老幾輩都在一起生活的人受法律的懲處。一棵樹對于集體來說不算啥，但要是挌到需要的家庭里，可以決定能不能接回一個盼了許久的新媳婦。當時我們哪兒下等生活的人家，要給想結婚的人做一張床都是非常吃力的。所以權衡利蔽，干部和群眾都會非常不情愿的默認這樣的偷盜。我曾參加過冬天夜間的民兵巡邏，雪白的月光撒在順著溝邊兒走的路上，讓人覺得身上有點兒發冷，還有三個人的身影，總是踩不到身后去，讓人心里有點兒煩。子夜，雖然幾乎沒了人聲，可風吹樹動枝葉響，鳥兒們的癔癥聲，夜貓子及說不出名走獸弄出的聲音，可以說此起彼伏，有時幾聲異樣的聲音傳來，我們總是通過“天上布滿星，月牙亮晶晶……”那首貧下中農最愛唱的歌，來鼓起保衛集體財產的決心。

上次我隨戶外徙步群順著一條溝往崤函深處走，老熟的林中，發現很多枯木已朽，有人說，運著太難了，怕是徙勞無益才會這樣的。我在心里笑了笑沒有言語，心想，不準確，要是往前推五十年，比這難多了的都不在話下，別說這么粗的樹桿，就是那些枝椏和葉子，甚至它們旁邊兒的雜草，都不會這么安然的。要不，怎么回說現在的生態循環有變化了呢，那時，社會經濟不發達，社會文明還沒有發生質的飛躍，物資緊缺，人們為了生存，對植物的有效利用，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，從某些方面來說，促進了良性生態循環。那時，一到農村，如果是早晚，經常會是炊煙裊裊，霧騰騰的，感覺那種田園生活很是溫馨，根本不會想到現如今這霧會成為霾，讓人感覺兇神惡剎似的。不能說那時就不燒秸桿，只是舍不得象現在那么有規模短時間在田野里燒，我記得冬初我們犁紅署地時，太冷了，就點燃了已干的紅署秧取暖，被隊長知道還說了一頓：燃那么一堆火，最少把兩頭牛的一頓飯燒沒了。

社會發展好處真是太多了，如住那么高的大樓，小時鄭州也看不到，還兩氣都通，再也不會為吃不飽而發愁了，很多生活條件是幾十年前想都不敢想的。有一天女兒買來燒紅署讓我吃，說，很軟，很甜，很綿，特好吃。我看見那東西胃里就反酸水，但又不好拒了女兒的孝心，就說，好，我一會兒吃。女兒看出破綻，問我怎么啦。我說，我就是吃這東西長大的，看見這東西，身上就不自在。孩子們現在吃紅署就和過去吃點心差不多，怎么會有雙手抱肚吐酸水的感受。不過，人或牲畜推拉石磨磨那面，還有土灶燒柴禾用鐵鍋蒸那饃，原汁原味兒的，很多人都挺懷念的。

現在去農村看一看，絕對沒有炊煙裊裊的感覺了，現在要想讓農民再盤起土灶燒柴禾，看來是不可能的。地里的秸桿，坡上的樹葉，影響人們生活時，很有可能會因為多種原因燃起來，不燃是不正常的，因為科學家還沒有為它提供一條去路。現在專家說，霾是燃燒秸桿和化石能源過量使用的結果?；茉词褂眠^量能不能引起霾不好說，燃燒秸桿會生成有害的霾似乎沒有確鑿的證據，以前，早中晚，農村做飯以薪柴為主，那有不炊煙裊裊的。全國有多少農村呀，可不是現在已經城鎮化了，那時城市里燒薪柴的也不鮮見，看不到炊煙的地方，一個可能是沙漠，一個可能是大海，袓國處處煙霧靄靄的，也沒有現在這樣的霾呀。

林子里的小河已結冰，但樣子還在。夏天，那里能看到荇菜，鯉腸，鬼三針，還有市里菜市場可以看到的野芹菜。我希望這被遺忘的野性角落多一些，希望當年的枯枝落葉被使用的多一些，最其碼不辜負太陽對大地的多情不是。